总有一些东西,经由岁月不经意的镌刻,让你隐隐想起时,内心变的温柔而绵软。一串脚印,一个回眸,弯腰拾起回忆间,时光已滴答走远,只是,我记得,我曾经来过,我走不远了……
——题记
身居异地的友人打电话询问,是否科研小区要拆迁了,而此刻,这条信息已然在我朋友圈刷屏爆炸。那些缅怀、那些憧憬、那些抨击、那些不舍,夹杂其中,让这条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业街区回归众人视野,我郑重的告诉朋友,或许当你再回来时,昔日的科研商业街已经踪影全无了,朋友长叹一声,遗憾不已。
20年,弹指间。
我实在无法探究这条小商业街的绵长历史,隐约间我们与它的交集,应该追溯到1998年。高中以前,我从没注意到,我所生活的城市里,有这样一隅,激荡了我整个的青春年华。1998年,我高中三年的住校模式正式开启。俗语说,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这倒是未必,但从适者生存的进化论角度说,环境是塑造人的。我所在的宿舍,在当时看来是极其前卫的,因为身为学生我们普遍不是很热衷学习。不钻研学问,就得找点别的事情做,年轻充沛的精力总的找到发泄口。于是,地处油地交汇处、与学校几近毗邻而居的科研商业街成了我们追求的时尚。90年代学校的食堂显然是捉襟见肘的寒酸,清汤寡水的土豆白菜麻木了我们的味觉,于是,聚在一起后我们开始寻思点吃的,正是在那时,我们发现了科研小区的“小白帽”凉皮店,这个引领整条商业街的招牌小吃,若干年来立于不败之地。以我们当时的经济实力,能吃上这么一大碗劲道的,顺滑的,香辣香辣的凉皮,想必是极幸福的。当时学校的管理也是很严格,三周休两天,每周休半天,只要有假,我们就聚堆去科研小区吃凉皮,吃完了,回学校时还要带上一份,现在想想,能够把高中过得如此怡然的,也就是我们了。久而久之,我们挑剔的味觉更难适应餐厅的饭菜,后来,就发生了偷偷出去买凉皮被抓事件。那时学校墙犄角有一处少了两块砖,身手矫健者可以攀岩过去,于是,下午放学后我们便可以吃上美味的凉皮了,不多续,好景不长,事情败露,我们宿舍为此全体作出深刻检查,也算是为嘴伤身吧。所以,我们把吃甩开,谈谈穿。于我而言,喜好买衣服绝对是那个时期留下的硬伤。以后的很多年,直至如今,每每经科研小区林林总总的服装店,我依旧挪不动脚步。上高中之前,对于服饰并无讲究,住宿后,宿舍里两个爱美的姑娘极大的刺激了我,那是一种宁肯不吃也要穿的大情怀。我开始反思之前对自己的慢待,努力在潮流的道路上追赶。记忆里,科研小区的小店里,卖衣服的店主多是穿着时尚的美女,她们无疑成为我们的启蒙,让我们用很多时间去琢磨和研究。我和我的舍友经常走在休息日的科研商业街,在一个个或潮或怪的小店穿梭,我们经常的省吃俭用只为了一件衣服,借债欠款只为一件衣服,但在得到别人艳羡的目光时,我们就会很给力的认为,很值得很值得。年轻的时光真好,吃着穿着玩着,我们扑簌簌的就长大了。
2001年,结束了三年高中生活,各奔东西。之后的几年,我们奔走于沧州、石家庄、北京、保定各个城市,每每放假回家,总是聚在一起,而去科研小区逛街吃小吃也成了必修课。没有学业的压力后,我们更松散的欣赏这条小街的林林总总,才发现除了凉皮,冷面,油炸臭豆腐,粘炸糕、诸如此类,天女散花的分布,舌尖上的生活,我们闭着眼也能说个一二,各类时尚,更是讲也讲不完。我的大学游走于沧州、石家庄两个城市,在很多人的观念里,大城市繁华的商业总是更胜一筹,时尚也总是来的更早更快,我曾经利用上大学的休闲时光去游玩天津古文化街、北京南锣鼓巷等领跑时尚前沿的阵地,当然求学的城市也有极多的商业圈供我们享用,但这些地方终究是入不了心,往往是,走着走着就走丢了。说起洋气与土气,我执拗的认为,我们不土,有一年的春节我在微信圈上传了一张与同事的合影,异地的一个朋友说,一看就知道是咱家乡的,洋气,我那个自豪啊,无以言表。
有人说,你喜欢一个地方,你就应该生活在那里,感受天人合一的独到的幸福。大学毕业后,我如愿回到故乡,在这个犄角旮旯都耳熟能详的小城市悠闲的生活。岁月积累中,我与科研商业街更多了些许千丝万缕的联系,这联系,又不仅仅关涉生活的方方面面,吃穿用度,另一方面,由于我的宅居故乡,我的家也成了远道同学的驿站,而我们之前的生活好似也得以延续,聚群,逛店,买衣服,吃小吃的情景,会在每一个假期的科研商业街重现,也许,岁月的年轮刻在了脸上,但是,我们仍旧在某一刻,因为年轻或曾经的无忧无虑深深感动着。
2006年,我开始了工作生涯。以后的两年中,我经历了人生几个重要阶段,尤其是有了自己的家后,在这个城市的生活真正扎下了跟。我自己的家与单位直接的距离,就是跨越一个科研小区,因此,我得以每天有意无意的经过这里,与其有了一种更深厚的水乳交融的情感。居家后,开始为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奔波,豁然发现,这条曾经在我心里引领时尚的领土并不只是阳春白雪,每每下班时间,附近村里的老人提着自家栽种的蔬菜水果摆下一个个小摊点,悄无声息的等待买家询价,带着泥土气息的新鲜蔬菜、水灵灵的应季水果,绿色环保无污染的理念,总是让我驻足,而慈祥和蔼的老人们总是在给足斤两后随手多放上一些,那句亲切的闺女和自家种的,多给点,听的心里暖暖的。就是这条路,整整走了六年,天真的女儿从懂得好吃的和新衣服的概念后,就喜欢上这里,只要听到科研小区,就会笑得彩霞满天。我总喜欢牵着她的手穿梭其间,我买衣服她吃零食,和熟悉的店家打打招呼,闲聊几句,我可能真的适合生活在熟悉的地方,因为我真的无比恋旧,喜欢轻车熟路的驾驭感,害怕接受,亦害怕放手。
后来,我再度搬家,新家与商业街真的背道而驰了。虽然总是会抽空去转转,但繁忙的工作与生活还是拉开了我们时间上的距离。再后来,听说其要拆迁,起初是有些意外与怀疑,但慢慢的就觉得这是真的,是真的,不禁有些伤感。前日午休闲暇,忽然想去逛逛,并很快付诸行动,视野中,有些商家已经开始做搬家前的准备,很多的货物打出清仓处理的招牌,商业街有一些杂乱,有一些荒凉,店主们似乎更加热情的推销自己的商品,一种拆迁在即感冲上脑海。我问凉皮店的店主,你们去哪里卖啊,以后想吃可咋办?店主们纷纷表示,虽然自己会受损失,也不知未来何去何从,但是修路是好事,他们支持。
城市建设日新月异,无数的商圈变了又变,换了又换,尝鲜的新奇感刺激我们,甚至希望在某一刻一个新的商业区忽然的拔地而起,而这个延绵在心里近20年的小街,承载着太多的故事与情感,真是,无比怀念和不舍啊。
我想对我的朋友说,科研小区没了,但我们的故事还在,记忆还在,留存在心里的才会永久,所以,回家的时候,一定还要找我,我们还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