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庆小长假恰逢中秋节。中秋赏月仪式完成后,老公很诚挚地对我说:“我开车带你和闺女去南京玩啊?”盛情难却,好意难违,于是,这场九百公里以外的自驾游,就被我们这么临时起意的决定了。
来吧,让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,来吧,让我用一个慢慢长夜恶补南京的过往。
我对于历史不甚了解,于南京,只知其曾是六朝古都,烟柳繁华之地,其余,便是现代气息的风靡,比如《南京,南京》比如《南京爱情》,再比如《南京故事》,更多是一种浪漫的元素,越思量,越是觉得南京这个名字真好听,激动至几近彻夜难眠。
乍寒秋日的凌晨,我们难掩兴奋的出发了。黑漆漆的夜,月亮在云层间若隐若现,一时睡意全无。车灯交汇处,光影闪烁,想着南京城正向我渐次走近,莫名的,心神往之。
抵达已是次日午后时分。在导航的指引下,我们直接将车开至夫子庙附近。一路上,车水马龙,拥挤不堪,老房老屋临街而立,间或有茶楼穿插其间,亦是略显陈旧,一种历史的厚重感迎面袭来。我们停留在一个叫做“落脚点”的客栈,这名字很是应景,店主很和气,直说我们赶上连日阴雨后难得的阳光。我们顺势打听了玩转南京的攻略,虽是做了功课,还是诚恳听听本地人建议。交流很愉悦,更觉南京果真是一个有容乃大的城市。
短暂的休憩,一家人兴致勃勃的直奔夫子庙。到南京,哪能少的了夫子庙与秦淮河?单就名字,夫子庙自是一代文风发祥地引人顶礼膜拜,秦淮风韵又何尝不是情致延绵让人遐思无限?从客栈步行大约150米左右,眼前忽然间生龙活虎起来。先是人群熙熙攘攘,再是商铺百家争鸣,不消说,这就是夫子庙步行街了。果然,我们霎时便汇入商贾包围之中,各地方言挤挤挨挨地冲进耳朵,我忽然有股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眩晕。待适应这种繁华后,细细端详一条条纵横捭阖的小街,发现这里与天津古文化街等老街区并无太大区别。商铺虽多,无非是浸润着本地气息的吃、穿用度,掺杂艺人献技,纪念品出售,林林总总却也条分缕析。比较明显的特征就是古典中包蕴现代,一座座古色古香的阁楼中,除了传统的玉器,银饰,丝绸这类有年代感的货品,竟还有时下流行的品牌服装专卖店,显得有些突兀,又一想,有需求便有市场,这也是一种潮流一种跟进嘛。沿着其中一条小街前行,发现这里大街套小街,新街套老街,横竖交叉,左右融汇,经常是你以为走到一条街的尽头,忽然,转了方向,又一条深藏不露的街巷曝光在眼前,兜兜转转,捉迷藏一般。好似处处是尽头,又没有尽头,走着走着自己都走懵了。还好,我们最终绕到秦淮河边。秦淮河,据说是古老南京的源头,不免心生朝圣的虔诚。秦淮河环绕着南京城市一隅,并不是很宽阔,视野里也看不出到底蜿蜒几里,河上游船很多,清一色敞篷船,古色古香,怀着各色心情等待乘坐的游人排起长龙,摄影爱好者更是各种还原历史之美。嘈杂的人声中,我们品尝了南京特色小吃鸭血粉丝汤和灌汤包、烤鸭肠,略有疲惫便回了客栈,心里隐隐有些难言的失落。
夜幕降临,旅游攻略说,夜晚的秦淮河堪称一景。既来之,总不得留下遗憾。我们决定再游秦淮河,这个决定至今想起来都让我庆幸不负南京之行。
夜晚的夫子庙与秦淮河,果真是别有洞天,灯火辉煌一如白昼,各色光影相间,从不同阁楼汇聚到空中,一束束的,混合着珍馐的热气,鼎沸的人声,仿佛穿越到了古代集市,在众人簇拥中愕然前行。夜晚的夫子庙步行街美轮美奂,游人如织更不为过,所到之处,无不感到热气腾腾。灯光下,秦淮人家、古秦淮、李香君故居陈列馆、江南贡院等牌匾分外显眼,吸引众人驻足,感慨不止。许多的小店也恰到好处的展示自己的特色,南京故事的真丝围巾与旗袍,谢馥春的雪花膏与粉脂,都曾是多少女子的梦呓。在一个饰品小店,南京姑娘微笑着帮我试戴琳琅满目的商品,温婉而耐心。看惯繁华景象与潦倒人生,商家们无不显得和气,平易,好似客入己家。更是技艺精湛的艺人,淡定而自信地作画、吹糖人,变魔术,不惧围观,书意人生。
逛兴正浓时,有莺莺燕燕歌声传来,时远时近,时断时续,软语温存,直抵心扉。顺着这歌声,走到秦淮河畔。原是秦淮河中,游船之上,三五妙龄女子,轻歌曼舞,如梦似幻,这想必就是历史的回眸吧。我仿佛看到曾经的金陵八艳正从河岸唯美精致的阁楼中款款走来,婷婷袅袅,频频回首,她们在此演绎或悲壮、或凄楚的传奇人生,留给后人一声惋惜抑或长叹,历史亦为之惊艳和动容。河岸,游人聚拢开来,河中,游船轰鸣不止,水面在灯火的照耀下,波光粼粼,游船划过时,激起水轮,我不禁想到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》一文,这情、这景,让人心生亲切,不由暗暗叫好。我久久凝望河对岸的“秦淮人家”几个大字,有一瞬间,不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。
就这么流连忘返地,走走停停,时近深夜,周围喧哗如始,好似,这是一个不夜城,焕发着无与伦比的神采。我彳亍于此,内心激动,仿佛触摸到历史,又仿佛稍稍的移步,即与历史擦肩。整个的一夜,我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
翌日,醒来时又很早。我便独自悄悄走出客栈。南京的早晨,清风微醺,雨后的街道弥漫着潮湿的气息,皮肤很滋润很享受。与夜的繁华相比,此时显得有些冷清,甚至是空阔。街上行人很少,铺天盖地的店铺也鲜有营业,几处小吃摊零零洒洒的散落,客人少,店主显得有些慵懒。这便不同于我的生活,都说南方人生活节奏慢,懂生活,或许是这个原因吧,同样的路,我信步走来,无人叨扰,走的怡然自得。这怡然,又源于空气中散发的气息。整个南京城似乎都氤氲在桂花香之中,初闻,仿佛在嗅一块桂华饼,香香甜甜,软软糯糯,咀嚼时心里都是美的。在南京城,随处可见桂花树,街道、居民区,客栈门口,嫩绿的叶子,柔韧的枝干,一簇簇的浅黄色的桂花垂坠,并不起眼的样子,香味却是这般沁人心脾,深吸一口,再一口,习惯了北方的雾霾气味,这花香简直天赐良品,心中暗想,南京人可真是幸福,连呼吸都羡煞旁人。
距离我们客栈四公里处,便是南京大学的所在地。虽未能一览其貌,但这路上成群结队的大学生何其多,双肩包,披肩发,小白鞋,连同走路时带起的风,无不在向世界宣告他们跳动的青春活力。我一直执着的认为,一个城市会因为拥有一所大学而焕发独特的魅力,你想,年轻的大学生,他们会肆无忌惮地哭,会风风火火地笑,会恋爱,会漂泊,会为了理想而一路小跑,这生机,谁人能敌?南京大学,只这名字,就有南方的俊秀和灵气,想必其中定是碧草茵茵,流水小桥,亭台轩榭,古树萦绕,有些遗憾,但这遗憾,最终不也正是后会有期的念想么?
到南京,除了感受了老城的古文化街区,自然是少不得瞻仰与缅思。在中山陵,我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瞻仰了孙中山先生的陵墓,牌坊、墓道、陵门、石阶、碑亭、祭堂和墓室,在八万平方米的南京土地上驰骋。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,曾在此挽狂澜于即倒,扶民族大厦于将倾,建立雄伟功业;如今,苍松翠柏依旧,青砖白瓦依旧,孙中山先生安静地沉睡于此,他的民族、民权、民生的宏伟理想更是永垂不朽。中山陵被称为被誉为“中国近代建筑史上第一陵”,可见后人对其仰慕之深。在景区,前来谒拜者甚多,大家无不怀着虔诚的心情在石阶上默然前行,不时抬头观望,沉思,向孩子轻声耳语这曾激荡人心的历史巨变。我们亦是沉默着走完光华亭、藏经楼,永慕庐,中山书院、音悦台诸景观,感悟着气势宏伟之建筑,更感慨孙中山先生为民族大义振臂高呼的恢宏气魄。
在南京建邺区418号,坐落着南京大屠杀纪念馆。从历史书切入展览馆,血泪的日本侵华史过电影般在脑海涌现,一时竟是悲愤不止,心绪难平,只得匆匆离开。走进雨花台景区时,心情得以缓和。此处以自然山林为依托,苍松翠柏环绕,繁花点缀,空气清新。忠魂,沉思的主题,烈士的雕像随处可见,坐在水磨石的湖边,看到挥动着小红旗的儿童,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的曲谱,想到地下沉睡着的烈士的英灵,内心竟是无比沉静。我承认,我是一个多思的人,在南京这个城市,我时常有一种年代穿越感,似乎走过了古今,又似乎从未来过。
旅途漫漫,行程有限。在离开南京返程的路上,我们顺带的去参观了南京长江大桥,这个源于小学课本的建筑终于屹立眼前,很激动,解开了我们到南京的又一个心结。至于攻略中推荐的总统府,灵谷寺,瞻园、甘熙故宫,只能挥手作别了,确实遗憾,那就再次道一个后会有期吧,南京,希望不仅仅是来过,还有,南京,我来了。
我经常会认为,一个城市的灵魂与脉络,远远不是游览几个景区所能感悟的,所以,走一走城市的街道,融入一种风土人情,细细品味和拿捏,也许便碰触到了城市脉搏的铿锵强音。南京,留给我的印象便是这样,初见时,并无太大不同,就如同鸭血粉丝汤和灌汤包,留下的韵味却是无比悠长,之后想起时,总能留恋不已。这也就是南京这个城市的魅力所在吧,厚重,低调,包容,兀自安静伫立,笑看云涌风起。
哦,南京,桂花飘香的城市,风景总是不会太差。